正文卷 番外 两成的可能
“他是不是抗战胜利后,随着西迁返回的大学,从渝城回来的?”陆姐夫问。
梅蓝喘口气点头,“是,今天他们折腾出来的他爱人那什么照片,就是在渝城时拍的,但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不知道,我进校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学校的老师了。”
“当时三十多所大学内迁,大部分知识分子都去了川渝两地,你说小月的外祖最有可能去了哪里?”陆姐夫再问。
“这,倒也能对得上,但还是不可能,从那边回来的人多了去了!”梅蓝依旧说的笃定,又问麻苏月:“你觉得呢?他教过你一年美术,你从他说话走路或者其他什么细节上,看到过跟你娘相像的地方没?”
麻苏月顺着她的引导仔细想,还没抓到细节时又被老太太抢话,
她说:“小月觉得?小月能觉出来个啥!男的和女的本来就不像,亲姐弟也白搭,你和小豫一个像你爸一个像我,不也不像?小月她娘和她舅二十年没见过面儿,还能有啥一样的习惯!”
“所以才要先调查,小陆和小豫做得对,只要有怀疑就要查清楚。丫头别慌,咱家这么多人呢,不管他是不是你娘舅都别慌!更不用担心谁攀扯你,你现在是苏月,是被组织保护起来的人,”一直沉默的老爷子突然开口,开口就直接表明态度:“如果是的话,爸的原则是,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,咱们能帮就帮。丫头说说你的想法。”
麻苏月被老爷子影响的镇定了情绪,想了一会儿说话:“根据大姐说的和我对他的印象来判断,有八成的可能不是——”
“还有两成的可能是?”梅蓝出声反问。
“那两成是假设他是,倒着推导出来的。”
“倒着推?你可真——”梅蓝说到半截卡住,内心生出一种无法跟这弟媳妇沟通的阻滞感,跟害怕这当娘的会把闺女教坏似的,她一个伸手把晏晏抢走,坐到了一边儿去。
手上空了,麻苏月咬住指甲又思索了一会儿继续:
“倒着推,假设他是,那就有两件事可以被解释通。
爸,姐夫,你们还记不记得,我哥走前跟我说的,有亲戚找上来不让我认的事?我觉得他多少可能知道点什么,但他不让我管,那就说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。
其实我之前也想过,我娘跟娘家二十年不来往,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能二十年不来往?父母和子女之间能有多大的仇?即便外祖因为她给我父亲做偏房的事生气,把她撵出了门,但两三年、五六年,气总该消了吧?
我哥是四二年的人,那可是抗战形势最严峻的一年,四野哀鸣、朝不保夕,生死面前,礼义廉耻还有多大的分量?
再退一步,即使外祖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,全当他那个女儿死了。
那我舅舅呢?舅舅也能当我娘死了?
如果是长兄对幼妹恨铁不成钢,会这么想、这么做,符合常理。
但弟弟对姐姐……我总觉得不大可能,
父子两个同时都这样,就更不大可能,一般都是一个明着打,一个偷着护。
如果是,那就只有两种解释——”
看她停顿,关豫又握了下她的肩,把下面的话接了过去:“第一,你外祖当时就过世了,过世的原因是因为你娘;第二,真正和你娘二十年不来往的是你舅舅。”
“对,”麻苏月点头,“但第一条基本可以排除,就我娘那性格,如果她气死了自己父亲的话,肯定当时就自杀了。另外,她偶尔说起娘家时,表现出来的情绪里有怨、有歉意、有怀念,但没有悔恨自责。”
“这说来说去,是他们姐弟俩有矛盾不来往啊!”老太太听懂了,插话:“那你那个舅,要不认你娘,他肯定也不认你啊!也是,要想认的话,你娘俩在乡下快过不下去的那两年,他怎么也得伸把手!你娘可能不知道他在哪,他可是知道你们麻家的老家在哪,只要想打问,就能打问出来你娘俩过的啥日子!哎呦喂,啥事儿啊这是!”
看老太太有点激动,麻苏月笑起来截断她:“妈,咱们先不说这个。我是假设他是我舅舅,假设。再从他不想认我这方面推断,觉得可以解释通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件事就是他认出了你,却从来没跟我打问过你,”梅蓝也听懂了,先说出第一个,然后问:“第二呢?”
“第二是,他私下里改何秋雁的高考志愿的事,何秋雁的成绩很难上工学院是真的,但还有第二、第三志愿兜底,落不了空。如果是看上粮校一毕业就能进好单位的话,他为什么不明着改?
再者,那时候何秋雁对郝笃修有意思,郝笃修虽然烦她,但从来没明着表现出来过。就郝笃修的条件,他还看不上吗?为什么要阻拦?
他是不想让何秋雁跟我有交集吧?想让何秋雁避开我,所以才要避开郝笃修。因为那时候郝笃修拉我帮他打掩护,不少人以为我和他是一对。”
话音落下,屋里只剩了两个小东西的呜哩哇啦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