俩人躲在了一间铺子里，方永宁佯装看文玩，金戈则扒在门框上，只露一只眼睛盯着玛瑙摊主那边。

不一会儿，见胖子欠身走了出去，金戈才招呼方永宁悄悄跟上。

原本以为这胖子是要往南山方向走，好与那漕帮的奸细接应，但他却走了相反方向，身后几个仆人也是悠闲自得的，拽的就跟二五八万似的。

方永宁看了眼金戈，道：“他好像不着急拿货啊。”

金戈沉思了片刻，又说道：“不知道，不过他走的方向，正是昨日我跟去的那个宅子。”

想起金戈说宅子外面有漕帮的人看着，方永宁觉得那就是翁老大的家，果然一路跟到了宅子外，看到了一个十分气派的大宅子，试问百姓们谁住得起这等豪宅？

俩人找了个隐蔽地点蹲守着，势有一股不见到奸细不罢休的劲头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眼看要到中午了，也不见那胖子出来，俩人一合计，觉得他应该会半夜动手，索性准备在附近先找个客栈休息会儿，顺便吃点东西。

这时，身边忽然走过几个行人，就听他们边走边闲聊着。

“嘿！你听说了吗？前几日翁老大的宅子门口被人扔了死尸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尸体就停在那，老瘆人了。”那人指着宅子大门说道。

“我听说是商号赵爷干的。”

“哪儿得的小道消息？”

“你傻啊，那几个都是漕帮的人，后来被悄悄安排进商号玛瑙坑干活，他们不死谁死？”

“我看未必，我可听说是夜里闯入了贼人，将几个人杀人灭口的，依我看，这就是漕帮翁老大下的套才对，素闻他与商号赵爷不和，栽赃陷害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几人边走边说，一直到巷子口才拐了弯。

这下方永宁更确定那就是翁老大的宅子了，从几个人的聊天中，不难听出，漕帮往商号安插奸细的事，百姓们都知道了。

不过，对于凶手的身份，却没有个统一的意见。

俩人正准备去对面客栈，就见胖子从宅子里走了出来，身后几个仆人还包着两大包裹，看起来沉甸甸的。

下意识的，方永宁就觉得那里装的是玛瑙，与金戈对视一眼，分别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。

方永宁嘀咕道：“玛瑙不是从南山坑里偷出来的吗？怎么翁老大的宅子里也有？”

“或许他们偷的多，已经囤起了货吧。”金戈是这么猜的。

来不及多想，见那胖子往古玩市场走去，俩人又跟了过去。

一直目送那胖子进了玛瑙摊主的店，又带人空手走了出来，这才相信了那仆人抱着的布包里，一定是玛瑙。

之后胖子便在古玩市场逗留了片刻，和几位相识的好久逗了逗鸟，眼看无趣，方永宁二人便打道回府了。

夜晚！

步正阳照例又翻墙进了院子，与俩人做了简单的交谈后，问起了今日的收获。

方永宁如实说完，步正阳却忽然皱起了眉，考虑了片刻，才纳闷道：“不可能啊，兄弟们的工作从未懈怠，怎么会被偷那么多？”

这恐怕是目前最大的一个谜了，对此他甚至都觉得漕帮出了个神人，能隔空移物，要不然那些未加工的玛瑙真没法解释。

方永宁忙安慰道：“这事等我明天问那摊主吧，兴许能窥得一二。”

步正阳苦笑了声：“也只能这样了，没什么事的话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
见步正阳做了告别，正欲起身，方永宁忽然伸手阻拦了下来，对于他的举动，金戈有些意外，向他投去了疑惑眼神。

方永宁却赔笑道：“对了步捕头，这些天怎么不见六扇门的追风大人啊？”

这句话其实他早就想问了，对于追风的那次表现，他也感到非常好奇。碍于最近一直也没有机会问，现在双方关系拉拢的这么近，侧方面打听一下应该问题也不大。

岂料步正阳一怔，思衬着说道：“追风大人最近在忙六扇门内务，南山的事暂且就交给我了。”

从步正阳的神态中，方永宁明显察觉到了异样，再仔细一想，那日步正阳从六扇门出来，脸色并不太好。

由此推断或许到现在，他都不知道追风退出的真正原因，至于刚才的一番话，兴许只是应付方永宁二人而已。

他笑道：“原来如此，步捕头终日劳累，辛苦了。”

“我分内之事。”步正阳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。

夜里，方永宁躺在被窝里，再一次控制炁气在各个穴位胡乱冲撞，他觉得距离不周山太遥远的最大原因，那就是对于炁气的把控还不是很熟练。

所以平时下就应该多练习，今天也一样，只不过练习的时候，他总会进入忘我的境界，对于外界的感知几乎为零。

巨大的山脉直通天际，矗立在虚无中是如此的震撼人心，似乎山依旧是那么远，但围绕在山端的大鸟却近了些。

方永宁细细端详，良久才认出那些似乎是鹤，萦绕在仙云之上，逍遥自在。

正当他想努力使自己的神识往前靠的时候，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金戈的声音。

“喂！方永宁你怎么了？”

虚无中的一切犹如幻影般破碎，而他的意识也被拉回了现实。

猛地睁开眼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戈那张疑惑的大脸，不过他却距离自己稍稍有些远，看的出他的脸色很不好，还微微有些发红。

直到自己虚弱的坐起来后，才明白怎么回事。

粉刷着白墙的屋子，变得焦黄一片，身上搭着的薄被也卷了边儿，而自己此刻已是大汗淋漓。

看着金戈，方永宁赔了个笑容：“其实……我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。”

金戈忽然抬起了手，看着方永宁说道：“你的眼睛好像有些变化。”

方永宁有些诧异，忙问道：“什么变化？”

“好像更清澈了，就像夜里的湖水一样。”

对于金戈的这番话，方永宁忽然有些害怕，他觉得金戈不像是喜欢男人的人，怎么会……

但似乎从这一刻开始，他的视力就变得极好。

迫不及待的，方永宁吹熄了蜡烛，整个人便愣在了炕上。

黑暗中的事物，果真清晰了许多，虽不及白天，但若是在这夜里行走起来，也一定会如履平地的。

金戈不明所以，但还是重新点燃了蜡烛，顺手把窗户推开，夜风徐徐吹入，让屋里燥热的空气消散了许多。

微风吹过脸颊，方永宁不禁打了个哆嗦，抹了把脸上的汗，下地出门了。

“你去哪里？”金戈扭头问道。

“该洗澡了。”

等身上落了汗，方永宁端来一大盆水，狠狠的冲了个凉，对于近期发生的事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，尤其是和赵爷学炁气的那段时间。

他想一定要抽空问一下赵爷，看看他练习炁气的时候，有没有这种情况发生。

隔天一早，俩人穿戴好衣服直接出了门，既然要铲那玛瑙摊主一顿，早饭就懒得吃了。

颇有一种吃自助餐前，要先空一顿饭的样子。

绕过大北街，直奔鸟市，在经过官桥西街的时候，忽然看见三五成群的人往东跑，方永宁不解的看着众人。

“那边不是翁老大他家的方向吗？”方永宁嘀咕道。

金戈同样感到不解，便一把揪住了个手拿糖葫芦的小孩，刚准备问上一句，就见小孩抖了个激灵，着急就往嘴里塞糖葫芦。

金戈怕噎着他，说：“我不抢你糖葫芦，你告诉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就好。”

小孩一听这话，又仔细一打量这人的着装，这才松了口气说道：“翁老大家又被扔死尸了，赶快过去，再不去可就看不着了。”

说罢，小孩挣脱金戈的手掌，一扭头跑了。

而他俩也暂且把玛瑙摊主的事往后推一推，跟着人群跑了过去。

刚一到宅子门口，就见四周围满了人，俩人挤过人群，方永宁小心按了按假络腮胡子，生怕被挤掉。

往里一瞅，就见地上躺着个人，那人方永宁有印象，不是黑面老汉，而是洞里对面耳室的一名壮汉。

此刻他却是死尸倒地，脖子被横向切开。

而在他的身边，则站着翁老大和他的二把手，也就是那个老奸巨猾的军师，身旁候着几位随从。

几个人盯着那尸体，一脸愁容，看的出那不是装的。

方永宁这就有些不解了，原先以为这些尸体被偷，都是翁老大找人故意做的戏，目的是栽赃给赵爷。

但现在一看，似乎出现了第三方人，而这隐藏在暗处的第三者，做的事貌似都是在挑拨商号与漕帮的关系。

对于这个猜想，方永宁甚至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！但又不敢笃定，只好先当个假想，把它放在心里。

与金戈对视一眼，对方朝后一努嘴，俩人便退出了人群。

刚想说话，就听人群中心翁老大咆哮道：“把人先抬回去，还有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滚远点。”

话音刚落，方永宁就觉得身体被人胡乱冲撞了起来，看热闹的百姓们乌泱泱的冲向四方，顷刻间，原地只留下了他与金戈。

背对着翁老大，方永宁莫名的有些发憷，便回头看了一眼。

恰好与翁老大看了个对眼儿，方永宁‘咕咚’吞了口口水，拉着金戈就要走。

然后就听翁老大喊道：“你们两个，给我站住！”

俩人均一缩脖子，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，然后方永宁陪着笑脸问道：“翁老板……找我哥俩什么事啊？”

翁老大则朝二人招手说道：“过来帮个忙，把尸体给我抬家里去。”

“奥……”

俩人也没有推辞，上前一人抬肩膀，一人抬双脚，把人架起来就往家里走。

随着翁老大指的方向，死尸被放在了一个板车上。

之后，方永宁直起腰来问道：“那我们走了啊。”

翁老大点了点头，并未说话。

俩人小心出了门，越走越快，直至小跑起来消失在马路上。

殊不知，翁老大与二把手的身边出现了个神秘人，那人戴着斗笠，看不清脸，但却是个独臂人，似乎正在往方永宁跑的方向眺望。

而方永宁兜里的金条，却忽然有些发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