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时间，方永宁二人告别了赵爷，欠身出了大棚，而赵爷也将那些手绘塔罗牌收了起来，宝贝的很。

刘倩端着饭碗，老远的就见方永宁走来，一天没见，甚是想念，也不顾淑女形象，直接冲了过去。

原本是想上手打人的，但一想还是算了吧，虽然方永宁最近干什么总拉着金戈，但好歹也是为了案子。

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，又缩了回来。

“你饿不？”她问道。

晚饭方永宁其实还没吃，因为赵爷要离开，索性就没让人准备佳肴。

看着刘倩着急的样子，方永宁回了个笑容：“还好，今天什么饭？”

“萝卜土豆一锅炖，每人外加两个黑馒头。”刘倩麻木不仁的说道，显然对于这里的伙食，有些受不了了。

但也没辙，不吃就得挨饿。

方永宁反倒是鼓励般的说道：“伙食很不错嘛，多吃些粗粮有益身体健康。”

吃过晚饭，众人各自洗了碗碟，方永宁知道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，因为自打从大棚里出来，他脑海里一直都在回荡着炁气游走的原理，他准备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，试上一试。

百姓们陆陆续续回了大棚，把干活的工具和吃饭的家伙都放在枕头边儿起，刘倩也恋恋不舍的与方永宁做了告别，然后随着翠花转身回了女工大棚。

毕竟近期死了不少人，凶手还没抓到，一方面百姓们自己也怕，另一方面步正阳也下了命令，没自己的允许，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，即便解手也得三五结伴。

方永宁回了自己的大棚，还没躺下，就见黑面老汉凑了过来，神秘兮兮的问道：“小伙子，有点儿能耐啊，今天和赵爷聊什么了？”

方永宁打量了一番老汉，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：“聊什么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。”

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

方永宁清了清嗓子，认真道：“怎么你同为漕帮的人，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呢？”

回想起其他漕帮的奸细，知道的那几个都死了，唯独黑面老汉没事，而且被六扇门的人带走之后，很快又放了回来，对于老汉的身份，方永宁实在好奇。

老汉一皱眉，惨兮兮笑道：“老汉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已，没什么特别之处，你就不要转移话题了，快说说你吧，好像赵爷确实比较赏识你啊。”

方永宁灵机一动，调侃道：“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也不难，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什么？”老汉显得有些激动。

“除非告诉我你的身份，不然免谈。”说罢，他闭眼躺下了。

老汉当然明白方永宁话里的意思，看着方永宁这幅讨价还价的样子，一双浑浊的眼里不免流露出些许感慨，但他还是砸了咂嘴，翻身躺下了。

黑暗中，只听老汉呢喃道：“不说算了，老汉我还不稀得听呢。”

虽然老汉没说实话，但方永宁却认为他定是藏着秘密，不过人家不说，自己也没办法，慢慢再套话吧。

眼下还有一件事比较重要，那就是循着赵爷教的办法，细细感受炁气的游走。

夜已深，值夜的衙役们也算是为自己壮胆，在大棚外燃起了篝火，火焰徐徐跳动，而方永宁却闭眼观瞧，似乎那火焰慢慢隐现在了虚无中。

白天赵爷点过自己穴位的地方，渐渐有些发热，炁气自额前灵台聚合，缓慢朝着任督二脉爬去，经过各个穴位，如火烧一般燥热。

任脉起于中极之下；督脉起于下极之腧，并于脊里。

方永宁细细感受着这所有的一切，大棚外的篝火，也如一位神明般注视着自己。

片刻后，炁气回拢，开始朝着体表进发，并渗透表皮外放，形成了如蛋壳般界限。

虚无中，远处再次显现出一条通天巨物，似乎比白天见到时更清晰了些，方永宁控制着神识，朝那巨物前进，虽说速度很慢，但也并非止步不前。

只是看这距离，似乎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，正观瞧时，忽然听身边百姓们嚷嚷了起来。

“好热，是着火了吗？”

“太热了，怎么跟挨着火炉一样。”

“受不了了，受不了了，我要出去。”

紧接着，有帘子被掀开的声音传来，方永宁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，本以为是衙役们给篝火添的柴近了些，所以导致大棚里燥热。

但睁眼一瞧，篝火离得还老远，他往起一坐，满脸汗水‘哗啦啦’的掉在大腿上，他这才发现这高温居然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。

因为身下的褥子已经变得有些焦黄，而百姓们包括金戈在内，此刻都站在远处，正探头看自己。

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。

无奈，方永宁只好走出大棚，一股凉风吹来，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，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。

外边比大棚里可要凉快多了啊。

这一动作，似乎惊醒了打盹的衙役们。

一群人挥舞着刀子‘腾’的站了起来：“谁！谁！”

四处看看，没什么可疑人物，只发现上工的百姓们站在大棚外，几个人顿时皱起了眉。

“喂！干嘛呢这是？不好好睡觉明儿哪儿有力气干活？快回去，待会儿招惹来了贼人，小心第一个拿你们开刀。”

黑面老汉屈着脸说道：“差爷，里头太热，呆不住啊。”

“尽胡说，大棚四面透风，又是粗布搭起来的，白天晒不着，晚上自然凉快，哪儿会像你说的那么热。”

“真没骗你，里面实在是热啊。”

衙役板着脸，一手拍在老汉肩膀上，搂着他就往大棚里走去：“我就不信了，大棚这么好的地方，还能感到热？”

一群人吹着风，就这么看着俩人走进去。

趁着这点时间，方永宁四处看了看，想要寻找月亮的位置，只是刚一扭头，人就愣在了原地。

遥远的，大地上有一根通天柱歪歪斜斜的连接着月亮，和他在虚无中观瞧到的形状一模一样。

“这……这就是不周山？”方永宁惊讶道。

站在他旁边的金戈一怔，看着他问道：“你在说什么？”

方永宁急了，马上指着月亮说道：“不周山，你看到了吗？直通天际的，周围还有展开大翅的飞鸟环绕。”

金戈望着月亮看了好一会儿，最后才摇摇头：“我只看到了月亮，没有什么山不山的，也不见有飞鸟经过。”

虽说金戈否定了方永宁看到的东西，但方永宁他确实真真切切的看到了，整座山连接着月亮，十分真实，上半段还有仙雾缭绕，透过月光的映照，半截山都变得一片白皙。

正说话间，有打大棚里跑出来俩人，一个是衙役，一个是黑面老汉。

二人脸上挂满了汗水，并且一脸懵逼。

看的出，大棚里的余温确实还没散去。

一度让场面更尴尬了些，最后还是方永宁打破了这个僵局：“要不掀开帘子，透透风？”

老汉并未作声，衙役到是摇了摇头：“大可不必，里面的布料都发黄卷边儿了，明儿让赵爷给换新的吧。”

方永宁一想也对，通过今日和赵爷攀起来的关系，要个质量更好一些的大棚应该问题不大。

与金戈对视一眼，俩人嘿嘿一笑，达成了共识。

衙役说道：“不过，这个大棚的事要怎么解释呢？”

这确实是个麻烦的事，总不能说我身上发热，把大棚给烫坏了吧？但又一想赵爷也是精通炁气的人，想必在他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，解释起来应该并不难。

与金戈低声商量了下，却被对方给否定了。

“你说的那个无所谓，重要的是咱们需要换个好点的大棚，如果这个大棚不毁，兴许人家只是给修缮一下呢，到时候咱住的岂不是二手房？”

金戈对于问题的看待角度，很刁钻啊！

方永宁点了点头，又看向衙役：“差爷，方才所发生的事，属实难以解释，要说是鬼怪作祟，恐会扰乱民心，从而导致玛瑙坑采集工作进度减缓，不如一不做二不休……”

衙役会心一笑，同意了方永宁的假象，毕竟步正阳作为赵爷的护卫第一人，中午已经护送赵爷离开了，他不在的话，什么事都好说。

……

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！微风吹过，篝火里的灰烬不小心飘到了方永宁所在的帐篷里，熟睡的人并不知情，最终酿成大祸，烧毁了大棚。

而方永宁却冒着生命危险，在感到炙热的同时，一一喊醒伙伴，救了他们。

看着被大火烧成渣的大棚，衙役又一次跟众人确定了一番口吻：“一定要记清楚我上面说的话，谁也别说漏嘴，不然你们没地方住，我也得跟着受罚。”

几个人连连点头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。

不知何时，连接月亮的不周山已经消失不见，远远望去，似乎它从未出现过。

方永宁只当是自己身上的炁气又隐藏了起来，或许下一次运气时，才能再次看到不周山。

这与赵爷说的囟门闭合应该有一定关系，他所言襁褓小儿囟门未闭合，可通天地、观上仙、见鬼怪，但到了一周岁左右，囟门闭合，便失去了这项能力。

那么运行炁气到一定程度后，便可以让成人打开囟门，从而观瞧天地一切事物。

没了住所的几个人，跟衙役坐在篝火前，抱着膀子对付了一夜。

一直到天刚微亮，工人们才三三两两的走出大棚，在看到隔壁变成黑渣子的大棚后，众人一时有些懵，但还是没敢多嘴问一句。

毕竟这跟他们没有关系。

但老远的，就听刘倩‘妈呀’一声，她只看到大棚被烧成了渣子，却没看到方永宁和金戈。

本能的以为自己心爱的小哥哥被烧成了灰，几个踉跄跑过来，正要大哭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。

“刘倩，我在这儿。”

一听是方永宁声音，顶在嗓子眼处的一股气‘嗝’一声打了出来。

回头一看，满含眼泪的刘倩，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你怎么那么坏啊？我还以为你死了呢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？我可是真命天子。”方永宁笑道。

不等刘倩说话，就听远处有马蹄声传来。

百姓们闻声看去，就见步正阳骑着一匹骏马赶来，并且对着还未睡醒的工人们喊道：“十万火急，各位还请认真听好。”

闻言，一群老少爷们立刻板正了身子，各个朝着步正阳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