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最后，萧琪也并非什么都没说。

大概是刘致的态度让她开始向积极的一面思考，她竟然松动得愿意破例告诉刘致一件跟她有关的“往事”——条件是用掉约好的“十问之二”。

也就是说，如果答应了，十问就过半了。

刘致觉得自己还是懵懵懂懂的——似乎也并没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。

那就回顾一下好了。

看看自己之前都得到了些什么信息。

前两问直接拉回到九个月前，刘致确认了萧琪“不仅出演了《凌天》，而且还是演女二魔教圣女楚若儿的香港演员”。

从那（2／10）结合这一世已有的信息，刘致其实也得到了许多隐藏信息——

信息一，从萧琪本人的态度，可见她和《凌天》剧组其他成员的关系一般（非常一般），有许多周雨晶、郑乔山等人的事，她知道得都没有自己多，对他们的印象甚至可能存在一些错误的判断；

信息二，在钱辰意外因为《二次逃生》出名后，在和郑乔山闲聊时，刘致才得知他“卖腐”的主意是来自钱辰的，因有这些跟萧琪上一世轨迹的出入，钱辰有大几率也是穿越者，只不过在比对后，还有些关于穿越者的关键之处，刘致还没想明白；

信息三……

就来到了刚说到的第三问了。

第三问里，萧琪承认，刘致做的那些梦，都是萧琪以前确确实实经历过的事。

梦之所以是梦，刘致认为，是因为它与现实中的逻辑是不一样，这是它们的重要区别之一。

刘致一细想，才意识到这个我问你答的时间跨度拉的格外的长，自己也真是气定神闲，不紧不慢地握着这根线握了大半年，不知道哪里是个头，也不知道够不够得着头，但握住了，也就不松开了。

对于拿两个问题来换一句话的事，刘致最后当然是点头了。

本来嘛，比起一个问题换“是否”的一个字回复，两个问题换一句话，一个解答——一个完整的阐述，就算从字的数量上来说都是值得的。

萧琪看着刘致犹豫一阵又下定决心的模样，不由发笑。

“你还真是……”萧琪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，“什么都写在脸上呢。”

还是很单纯。

“……应该是吧。”刘致脸红了红，还是认真地说，“只能说我还是挺幸运的，一直都有人替我着想，我也能活得比较任性。”

……她还真是坦荡，坦荡于她的任性，她的不成熟和对别人的依赖。

这算是什么好事吗？

萧琪理解不了刘致的这份直白。她素来是看不上这种软弱，但此时心里深处有个地方，却是对这样直面自身懦弱、坦然接受真实自己的刘致讨厌不起来。

萧琪不想再细想下去，将话题拉回到回答问题上面。

“我记得，你第一回做梦，发生的地点是岛大门口，邱文博遇到了车祸——记得没错吧？”

刘致没想到萧琪说到的是这茬。

一听到“邱文博”、“车祸”……她也顾不得这个事是不是和萧琪本人有关了。

“对……他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
在那一世的邱文博，他还好吗？他们……还有相遇相识吗？

萧琪平静地看着刘致的双眼：“他死了。”

那一世的邱文博，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，发生不幸的地点，就是岛城大学的门口，他前往外景拍戏的地方。

也是这一世，他和刘致初遇的地方。

相对于萧琪叙述的平静，刘致的神情已不能用惊愕来形容。

“不可能。”她条件反射般地低声一句。

——可是萧琪又有什么欺骗她的必要呢？

刘致心底清楚。

“你自己可能不知道，”萧琪慢慢说道，“你的出现改变了许多。”

语毕，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，不再多言前尘往事一字。

在听完萧琪的话以后，刘致觉得自己并没有籍此解开之前的迷惑，而是更添了一重谜题。

那一世邱文博死了？

刘致难以形容心中复杂的感觉。

是该说难以置信，还是该说，世事无常？

同一个人，在几乎相同的生活轨迹中行进，只是碰上一个小小的变故，就成了生死的分岔口。

人们常说的蝴蝶效应，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？

每每一想到此，刘致总感觉自己心抽的一下，特别特别的，想见到邱文博。

幸好……

那小小的一次走神，让刘致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，还磕破了额角，却因此认识了邱文博，邱文博伤了条胳膊，却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。

相遇时双方都挂了点彩，可也结下了不解的缘分。

萧琪说，刘致的出现改变了许多。

但刘致自己觉得……应该说萧琪的出现才是那么多改变的契机吧——

——如果不是在想萧琪的事走神，自己也不会因为莽撞认识邱文博；就算认识了，也很难有再见甚至进一步认识的可能。

这三年，因为萧琪的出现，很多人的人生轨迹，已经和那一世的不一样，或者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吧。

包括自己。

有一件事，刘致觉得还算挺庆幸的。

她的胳膊，可算是在灼月奖颁奖晚会前一天拆了石膏，可以跟着剧组一起去见见世面了。

从邱文博和徐彦雄之前说过的话来看，今年《原上草》赢面还是比较大的。

最佳导演、最佳男主角、年度最受欢迎影视剧……都有挺大几率获奖的。

第一次演戏的陈晋凯，刘致也觉得他很有机会拿个最佳新人。

说回国内这些关于影视剧的各个奖项，其中让刘致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灼月奖。

国内的奖项，如果是探讨专业度，灼月奖说不上是最拔尖的，其上至少还有白兰奖和影视协会奖，但这两个奖项，氛围都较为严肃，因而拉远了和观众的距离，观赏性不足——那从“观赏性”，灼月奖也说不上讨好观众，评选不依靠网络投票，而是根据各个平台的数据，用统计结果来说话。

不过，让刘致深刻的原因跟这些都无关。

灼月奖每年都会找人设计一张将本年度最热剧和“月亮”这个意象结合到一起的海报——这种让人期待又好奇的感觉，不才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吗？

几乎每一年，灼月奖的海报都能给刘致带来一些新鲜感和惊喜。

她还记得大前年的海报，画面就是取自李容安大热剧集《此间微光》里的名场面，男女主角在楼顶看星星，互白心意的一幕，只不过画面从原来的漫天星光，变成了圆月当空，洒下温柔的辉光，勾勒出男女主角对视的轮廓剪影，又暗合了《此间微光》这一剧名的想象。

此后，前年、去年，甚至是前些年的海报，刘致都有关注或是有意地回顾，有时还能读到不少设计师们在设计海报时的思路和趣事，大多数的设计师，都是许多有名的影视剧、电影幕后的美术指导或者某一方面的设计师，可见灼月奖是有用心地将他们这个环节做好做足的。

而今年。

刘致在看到海报的那一刻，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。

因为今年的海报，正是《原上草》，第一季中原一隆在那所山中的破屋里的场面，月光自屋顶的破洞照下，投在男主角身上，留下一圈圆圆的的影子，与其他的所有都隔离开去，分外孤独。

这张海报是一位着名的插画漫画家画的，其作品也被改变成经典的影视剧，据称她会设计这张海报，也是因为她本人就是《原上草》的粉丝。

刘致很喜欢。

灼月奖组委会有往各个受邀参与晚会的人那寄送邀请函和海报，刘致把这张海报贴在了沙发后的白墙上。

不过，即使是年度的大热剧集，即使可能性看着更大一些，也不代表就一定会拿到“年度最受欢迎奖”。

灼月奖的评选还是要看它的“大数据”，就好比说，虽然播放量大，但是评分、还有其他可以看出用户观看质量的数据表现不佳的话，这个“年度最佳”很有可能就落入他人怀里了。

在评选上，将主观的喜好尽可能以客观的数据落实出结果，不去欺骗或者讨好观众；在晚会氛围的宣传和运营下，表现出艺术性和趣味性，让活动更为亲民易接触，非常符合刘致这一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和观赏理念。

回头看《原上草》本身，刚刚也结束了第二季的播映，热度在同时段的各个热播剧集中还是保持着首位，口碑也不错，评分还保持着第一季的水平。

年末的各个奖项出炉后，《原上草》的成绩应该还能更上一级台阶。

“冷不冷？”

开门，邱文博轻轻吻了吻刘致额头。

她摇摇头：“哪会，我穿得那么严实。”

尽管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，刘致却也没怎么刻意打扮。

她明白这样的日子，她只是《原上草》幕后人员里的一份子，不是聚光灯的主角。

“身体刚好，穿厚点是应该的。”

邱文博进了门，又拉开距离好好打量了一下女朋友。

“今天还穿得……挺帅气的啊。”

这话说的不是他自己，而是刘致。

刘致今天穿了一套小西装，蓝丝绒的外套，搭配刚及脚踝的黑色九分裤，一双五厘米的小高跟让她看着又挺拔了不少。

她咧嘴得意一笑，张开胳膊在邱文博跟前转了一圈。

“好看不？”

邱文博点着头笑了。

“好看——我觉得你该做点什么准备，要是今晚得了什么奖，就让你来发言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