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舢板在押送队伍附近岸边随行，不时向船队打出旗语。彼得对李银河道；“那个李高官，对方压送人员三名，侦查舢板发现跟随的敌人五十名以上，山林枝叶繁茂，影响了视线。对方三成有马，披甲战士不详。”

李银河摆摆手；“两个预案，本官不管采取哪个方案，由参谋人员评估，指挥人员决定。

本官在意的是商道，让生意朋友领悟到我们的经商能力，让潜在的商业人员认可我们的经商诚意，当然，还有维护商道安全的基本能力。

后金贵族奴隶集团声称是抢劫集团，我们要纠正其只搞破坏，散播恐怖的错误的行为，商道不允许散播暴力强买强卖。辽东经常出现杀人截货，印发军票强抢商贾的恶劣现象，商行要积极整改。对于阻碍正常行商的行为，你要表现出暴力美学进行制止。

都是成年人了，商行只表达现实诉求，没有教育的义务和时间。”

彼得挺直身板道；“一群野蛮人，没有经过系统专业的培训，自称抢劫集团，僭越称呼贵族真是业余的坏人。”

沙船和舢板距离押运队伍五百米冲上岸边，截断队伍的前进方向。

彼得背插商旗，指挥十几名浪人搭建踏板，开辟登陆场地，学子们迅速计算战场地域，指挥携带的马匹下船。

彼得指挥浪人们划定人员作战区域道；“速度要快，要专业化正规化，步兵，骑兵，炮队位置用粗线条白灰标识。本官携带着沙漏，没有达到专业水平的人员没有资格吃午饭。”

刘虎推开彼得，向鸟船转运的警卫连指示登录位置，白兔将彼得推远，一个排的马军携带马匹巩固登录场，向押运队伍抵近侦查。

押运的后金军看着前方阻碍道路的商军惊疑不定，向天空释放响箭。二十名甲兵带领三十名军士到达押运队伍，和侦查的白兔马队遥遥对峙。

灰兔带着两名马军向刘虎报告；“刘大人，后金武士披甲两人，其余披甲战士是蒙古人，步行的是汉军。

敌人五十三名，对方三成配备马匹，甲兵携带步弓骑弓，汉军装备鸟铳五支。大部分使用铁兵。”

刘虎回礼道；“马队回转军阵，注意追击敌人马军。”

温铁心对李银河道；“李大人，东江军极少正面对敌。主要采取设伏，袭扰，偷袭的作战方式。

后金善于组织白甲精锐组成侦查突击队，侦查战场的同时遮蔽后金的作战实力，五十人的白甲精锐能阻断大战役的大明军队抵近侦查。在半岛战场，后金八旗甲兵主要作为指挥人员，督战队，作战主力是八旗下辖两翼蒙古降人和汉军降兵。

后金应对敌人的火器，通常配备楯车。”

后金甲兵汇合之后，侦查马军带回的敌人信息让甲兵首领有点迷惑。一个西人孤零零站在敌人军阵之外，一群浪人们在画白线，大船上转运了一百多士兵，靠岸的沙船上运载了骑兵，敌人骑兵三十多骑。敌人的步兵拿着没有见过的茅枪。

后金的宣传以及多年的战斗使后金战士产生了极高的战斗优越感，后金勇士陆战无敌。后金一直处于严重的通货膨胀状态，战斗劫掠是维持生存改善生活的必要补充。敌人的数量不是问题，从哪里来的也不是问题，后金战胜了太多的军队，战士对对方的旗帜没有兴趣。

后金缴获的旗帜太多了。来自大明的军队旗帜数十件，蒙古各部旗帜数十件，朝鲜和日本的战士也是手下败将。今天遭遇的敌人是意外收获，这些敌人奇装异服类似海盗，有一艘大船无法靠岸是个遗憾，对方旗杆上的金元宝非常诱人。

甲兵首领们简单交流了情况，迅速进入战斗状态。一名后金首领率领二十多骑军奔向商军。步军整队跟随马军前进。

李银河放下望远镜道；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，对方打仗打虚幻了，二十多马军兴冲冲冲击商军，我们是鱼脯吗！”

彼得溜溜达达靠近刘虎道；“刘大人，你向李高官反映反映，后金军士是业余士兵。我们要迅速果决打击商道周围后金的军事存在，明确告知后金贵族商行的意志。商行要加快传播自由平等的经商理念，后金控制着广大的原材料市场，众多的奴隶，浪费资源阻碍贸易非常不科学。”

刘虎礼貌地点头道；“请彼得顾问注意收尾责任，你和日本战士们补充在军阵右翼，我们马上开始作战，商贸事宜战后总结。

注意安全。”

后金马队拉开跟随步军的距离，兴奋地冲入三百米标识区。

遮蔽炮兵的旗帜被撤除，刘八大圈在右翼指挥三门弗朗机，三轮子铳击发完毕，炮兵撤到右后方，彼得等人补上位置。

军阵正中是警卫连两个排，一个排三列，六列士兵全部装备遂发枪。听到攻击号声，第一排三列齐射，队伍非常紧凑，发射完毕的战士跪蹲在地上，第四第五第六排依次射击。

射击完毕，士兵们起身，侧身抱枪斜指前方。

第182章 海蓝泡

左翼白兔看眼鸟船望斗的观察哨，望斗观察哨伸出拇指，比划手势，白兔举起弯刀。刘虎身旁司号兵吹响军号，白兔率领马队冲进硝烟。

一串惊雷震撼了紧追马队的后金步军，骑马的后金军官极力约束步军停下脚步，就地防御。

白兔马队破开硝烟直冲后金步队，两名后金士兵脱离步队下意识手持挑刀长斧迎上白兔马队。

白兔举起弯刀，两支箭越过白兔将两名迎战的后金士兵射落马。白兔回头看看灰兔，灰兔拍拍骑弓指指后金慌乱防御的步阵。白兔收起弯刀，一带马头摘下骑弓。

跟随白兔的马队掠过后金步阵二十步，直接箭雨覆盖，冲过步阵后收弓换刀。马队冲到后金押运俘虏的队伍，直接俘获了三名押运士兵。

等白兔调整好马队，后金残存步军在商军军阵压迫下跪地投降。

彼得一脚踢翻直挺挺跪地的后金军官，收缴了对方腰刀匕首弓箭，指挥浪人们搜剿俘虏们的武器。浪人们将死亡及重伤的军士拖离队伍直接补刀，剥除甲胄，将尸体堆成一堆。

温铁心眼神空洞手持木棒跟随李银河上岸，走到后金投降的士兵面前。李银河指着重新直挺挺跪地的后金军官道；“姓名？”

“索尔拜。”

“隶属单位？”

后金军官迷茫的看着李银河道；“是隶属哪个旗吗？本将蓝旗的。”

李银河面无表情道；“耽误时间，打！”

温铁心一棍子将索尔拜抽翻。

索尔拜艰难地起身道；“索尔拜是战士，你们可以杀死我，不能侮辱勇士。”

“打！”

温铁心一棍子将索尔拜抽翻，跟着李银河在俘虏面前踱步。蒙古和汉军俘虏们战战兢兢跪成一堆。

白兔马队压着三名俘虏走过来。李银河冲白兔点点头。灰兔拎着孽杀骚扰青壮向船队挑衅的后金士兵，将其按压在俘虏们面前，一刀砍下头颅，涕泪横流的脑袋滚过俘虏们。

李银河带着温铁心走回战场，学子们正在检测战斗效果。

彼得走到摇摇欲坠重新跪地的索尔拜面前道；“时间就是生命，效率就是金钱。

你回答问题拖拖沓沓，声称是勇士。为什么作战呢？你表达野蛮跟勇敢不搭边，你文盲吧。

我们是商行，辽东是商行重要的商道之一，商行的行商宗旨是建立公平公正自由的贸易，打击阻碍贸易的顽固势力。不断满足商道周边百姓日益增长的生活及精神文化需要。

后金统治区域百姓生存艰难，严重影响商贸发展。后金贵族目前是阻碍行商的落后的野蛮势力。要认真学习商行的贸易细则，主动追求高尚，努力争做文明人。

不想做文明人的就不要做人了。”

索尔拜一脸蒙圈道；“红毛怪，你可以杀我，不要侮辱我。大汗手下勇士十几万，你们的狗屁商行教谁做人？”

“跟文盲说话拉低智商。”彼得将索尔拜的手指在一本契书上按下手印道；“商行需要工人，原料，贸易商品，更需要商贸朋友。你算是潜在的劳力。

李银河经理将文化教育作为商行播撒仁慈的惠民措施之一，希望你有机会去学校补习知识。”

彼得将两本册子塞给索尔拜道；“一本经商细则，一本小学语文算数综合册子，如果再被俘获，拿着学习册可以被酌情免死，答不出题目的将被惩罚。

如果你有商品可以跟商行交易，商行鼓励贸易，保护贸易伙伴。如果你想打工，也可以凭借体力赚钱。”

彼得指着一匹马道；“索尔拜，你带着其他俘虏们赶紧滚蛋，给你们一批马一日补给，两把匕首防身。

在回去的路上要和其他人好好学习商行的贸易手册。赶紧滚蛋！”

石城都司尚可喜带领水军来到战场，尚可喜登上鸟船对李银河道；“水军巡查士兵禀报，李大人和后金军发生了战斗，战况如何？”

李银河道；“后金士兵当着船队孽杀骚扰的东江青壮，本官将其抓住就地正法，杀死后军士兵四十二名，俘虏十一人。”

“大捷啊！”尚可喜兴奋地搓着手道；“俘虏呢？”

李银河指着岸上的黑烟道；“本官焚烧死尸为了防疫，还要赶时间去旅顺口，让俘虏们滚蛋了。

当然，本官揍了领队的后金军官，让他们好好学习商行的行商细则。一群文盲，需要教育啊！”

尚可喜诧异道；“他们是敌人，是军功，就这么放了？”

“尚都司啊，本官跟朝堂高官关系不太融洽，不在意军功，也不在意升官。

你跟后金有仇恨，本官跟后金也有仇恨。谁是朋友，谁是敌人呢？本官不能把后金辐射区域的百姓都杀光吧。

这里是华夏的土地，我们杀个几百里，谁为华夏守卫这片土地呢。后金的战争贩子必须惩罚，大明欺辱辽东百姓漂没军饷资财的高官们是不是也有责任。

我们心怀仇恨是自我禁锢，屠光一片区域解决不了问题。我们在绞杀敌人的时候要考虑建设，就是后金奴隶贵族也需要争取，无节制的杀戮不详。

尚都司没有读过书吧，买一套银河盗写的书籍增强修养，以防以后你头脑一热投降后金呢，现在先学习起来，起码明辨是非。

你一会找彼得领取学习资料，欠本官十斤黄金。”

尚可喜和李银河站在鸟船上快速行进，看着海岸上郁郁葱葱的树林道；“尚某巴结上官，努力在官僚体系内进步，真的是想掌握更大的权利报仇，不会投降的。”

“尚都司，世事难料，都是为了生存。哲学讲究度，辽东向北有辽阔的土地，还有冰海，银河忙着建设商道方便去滑冰。”

“李大人，我们现在正驶向旅顺口，那里是徐敷奏的防区。徐敷奏原是袁督师的中军旗鼓，曾在天启六年被袁督师派往东江联络毛帅东西并进。袁督师前往双岛会见毛帅时，携其同往，并在斩帅之后，任命其掌管东江四协中的一协，让他负责整顿旅顺的东江兵。

徐敷奏控制着旅顺口水道咽喉，对于走私船只盘查极严，你去跟他商量商道，没有效果的。尚某更是官微言轻。”

“银河不是去商量，而是示威。银河在北城隍岛被人窥视还被人袭击，银河觉得徐敷奏将军适合背锅。”

尚可喜皱眉道；“徐敷奏背靠蓟辽督师，让我们遵守规矩，率领水军击沉许多运货的船只，东江军和商贾无可奈何啊。”

“银河的船只以后经常经过旅顺口，银河哪有精力跟他扯淡。银河砸了他的大门让他看清楚商旗。如果不敢还手，以后争取当个安全的缩头乌龟。

什么是规矩？大明道统是陛下为尊，百官是内阁为尊。督师做事也得靠圈子助力。为官要讲政治，尚都司积极要求体制内进步，知道讲政治吧？ ”

“什么讲政治？尚某知道政客不是好词，政治不是好东西，干嘛讲不是好东西？”

“你看，尚都司幸亏遇上银河，幸运说的就是你。你在官场泥沼进步，你居然不讲不是好东西，可以预见，你以后努力进步绝对怀疑人生投靠敌人。

在帝王专制体制下，一定要尊重道统，陛下虽然穿着补丁衣服，但是不要嘲笑陛下，要多走走亲戚，让陛下听到部分实话。不能忽悠陛下，不能玩火自焚。督师大人勇于任事敢于任事，但是忘记了讲政治，他出圈了或者他的圈子无法规劝大人讲政治，陛下会告诉督师和他的圈子什么是道统。

陛下穿不穿衣服都是吃人的龙。

徐敷奏只是武夫，没搞明白什么是走私。他可以不尊重商旗，但是他必须尊重商旗背后的船模。道统决定法统，法统表达的是道统，徐敷奏严格执行法令，服务道统了吗？千万不要理解反了，千万不要相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戏词。那是另一个社会制度的基本人权。大明不是。”

徐敷奏站在船上脸色铁青看着商军船队在旅顺口耀武扬威，几艘水军巡查的快船被船队炮火打得四处奔逃。船队的舢板追上水军将快船推翻，将落水的军士们拖到岸边扔在砂砾上。

“徐大人。”张斌良在徐敷奏身后眼露凶光叉手道；“太欺负人了，我们有督师大人的禁海手令。

卑职愿意率领一支水军出港，将莫名其妙嚣张的商军船队击沉。否则以后遇上商旗，我们要退避三舍。笑话。”

“那就先退避吧。” 徐敷奏脸色惶恐道；“你先看看这几封信件。”

“这是内阁大人们托人传的消息，本官被御史弹劾违逆。逆是灭门的重罪，大人们只能先压下此事。”

徐敷奏对翻看信件的张斌良道；“张参将，你被锦衣卫弹劾。你在三岔河口杀死买卖的商贾，在旅顺口击沉东江船只劫掠资财，在鸭绿江口杀死买卖的参客。

人证物证确凿。李银河出海的时候，消息已经上达天听，陛下没有表态。细极思恐，你什么罪？”

徐敷奏看着满脸汗水的张斌良道；“督师大人让我们严查商路，击杀违法的军士勋贵犯法的商贾，阁部大学士让我们戒急用忍。

我们已经是死人了，莫要牵连家族啊。”

鸟船滑过江口，停在九连城附近。九连城的后金军戒备森严，仅有的几只木船被骚扰青壮烧毁在沙滩上。

李银河上了岸，身穿铠甲背着砍刀的海蓝泡出了堡子走向李银河。

海蓝泡指着附近山峦的烟火悲伤地摇摇头。

“出头鸟泡哥，你守卫的镇江堡很危险。”李银河指指海蓝泡道；“奸商啊，私自养蚕，赶紧贡献蚕茧，生丝，蚕蛹，蚕蛹营养丰富，你暴露了。”

海蓝泡诧异地盯着五味子道；“你出卖本将。”

五味子淡淡道；“海大人，用了祝福术会产生一些后果。”

“五味子你怎么不怕本将了？”

“刘医生制做了腰鼓腰铃，五味子是家族传承的萨满，觉醒了。萨满有规矩，简单说八重罪十六轻罪。你威胁五味子吗？”

海蓝泡觉得后背冰凉前胸发烫，赶忙摆手道；“我不敢。我辛辛苦苦养殖柞蚕，要改善族人的生活，李银河要抢走劳动成果是坏人。”

“放手吧，海大人。你欲望太重，病啦！法不可轻传，病不可轻治，都是担因果的事，请付诊疗费。”

海蓝泡咬咬牙，递给五味子一串铜钱。海蓝泡摘下大刀低头在地上画圈，良久道；“我不给李银河货物。”

李银河站在海蓝泡身前道；“抠门泡哥，在北方有一条大河，河水黑蜿如蛟龙，辽朝时称为黑龙。河边有一个小村子叫榆树地方，当地称呼海蓝泡。”

海蓝泡吃惊地抬起头道；“你怎么知道海蓝泡，那是我出生生活的地方。

虽然冬季漫长，那里天高河阔，我在洁白的天地奔驰，一簇簇松枝上是晶莹透明的冰花，我感觉自己是一条鱼或者是一只鸟。”

海蓝泡的眼神有些迷离；“大汗把我抓来作为死兵，我还年轻，来到辽东花花世界，我要创业。

我成为了一个首领，我像野兽一样战斗，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。蓦然回首，我在干什么呢，我在这里为了杀人而杀人。海蓝泡是我的天堂。那里并不富裕，可是有亲人的欢声笑语，有淳朴的邻居。

我知道那里被称为野人女真部落，我是野人吗？”

“泡哥，你拿着大刀架在银河脖子上，问我你是否野蛮。银河是个实诚人，不能撒谎不是，泡哥应该是位文明人。”